歪星人非禮

端午節連假，外甥成天吵著要看米奇(饒了我們吧，那幾部看到都會背了……orz)，只好拿出小飛象來放，順便重溫。小飛象看了不下十次，心裡深深覺得我這老觀眾有必要寫點心得，所以，就動筆吧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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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umbo (1941) produced by Walt Disney

中文譯名：小飛象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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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話的精隨在於，把一件慘無人道的悲劇包裝到小孩子能接受，又不失本質。我很肯定的說，小飛象的製作者辦到了。小飛象是部精美的童話，背後也藏著濃稠的黑暗。

先從Jumbo(譯名：強保)太太說起。在啟程的前一晚，送子鳥們嘴喙費力地咬著一大包從天翩翩而降，將每種動物的新生兒安穩地送到她們母親的懷裡，但惟獨只有Jumbo盼了許久才盼到小Jumbo的誕生。

http://zoo.e-tobe.com/animal.php?sub=15&cata=3&id=45

送子鳥的橋段隱含什麼？最直觀的原因是，母獸出產的畫面怎麼能讓小碰油們看呢？結合送子鳥的傳說，用唯美清新的手法取代血淋淋的畫面。新生兒同一晚降生實屬誇張，也隱喻馬戲團內動物陸續出生的熱鬧繽紛，強化普天同慶的氣分。(雖然不懂這有什麼好隱晦的，生產畫面有何好禁，說色情嗎？也不是，說血腥嗎？明明就能趁機健康教育，墮胎片才讓人不安好嗎？)

同時，也突顯小Jumbo誕生得不平凡。Jumbo焦慮地等她的孩子，卻這麽晚才出現，負責的送子鳥又一波三折：先是查看火車行經的路線；包在白布裡的小Jumbo太重，數度差點從雲層掉落；好不容易送達目的地的送子鳥也不忘完成他的服務，碎碎唸了一下，直把老媽子弄得煩不勝煩。

Dumbo(=小Jumbo)的出現波折不斷，結合上述說法，其中意義就很好參透：這暗示著Jumbo太太生產時，並不順利，要花費更多的功夫，才能讓嬰兒落地。再延伸點的話，Jumbo懷胎時，中間許多意外，讓胎兒極可能夭折，所以牠異常辛苦，才能讓孩子能活著張開眼。

可是，殷殷期盼的孩子一出生，就看到了牠與眾不同的特點：耳朵大得誇張。雖然看不出來是亞洲還是非洲象，但這麽大的耳朵，實在很少見。沒有經歷過生育的觀眾可能無法理解這有什麼好被嘲笑，或者擔憂，筆者我也沒生過孩子。(連男朋友都沒交過……Q皿Q)

還好親姊及長輩們的育兒過程，讓我能從中參透。養小孩的人每天都在做一件事，就是拿孩子與別人比較。沒錯，就是這麽簡單，就算她們沒有意識到，卻是例行公事。比的是誰家的小鬼長得高壯，愛不愛笑，會不會乖乖吃飯(小孩子不吃飯，不只爸媽煩惱，公婆也會一直嫌)，何時學會爬，講話了沒。

這些都關係著小孩是否有比別人更良好的體質及智慧，都深切影響日後表現。更不用說，當孩子天生有缺陷，為人父母者內心的辛酸。

Dumbo的狀況就是這樣。不只出生得勞師動眾，且天生帶有缺陷。

從此概念來看，就能理解其他成象及參觀的小孩拿Dumbo的耳朵大小來譏笑時，Jumbo為何有如此大的反應。這不只是母愛，也夾雜著長時間懷孕時付出的心血，對孩子的愛情。當這一切都被人踐踏在地，油然而生的憤怒。

這是我在本片的第一個哭點。

這時，要跳脫出來。來討論馬戲團的成象們，牠們的心態及背景。

 這些大象在團裡要幹嘛？最重要的當然是表演，除此之外，牠們還有很多功用：駝獸，苦力(可以從火車停站之後，大夥上工的前段看出)，以及對團外的形象擔當(穿著華麗地去街遊行；因為是美洲看不到的珍奇異獸，所以開放給群眾參觀)。

牠們很刻苦：要表現出端莊的一面，盡力表演，並全面配合團內工作人員的需求。動畫沒有詳細刻畫，但天知道牠們吃了哪些苦才爬到這位置。在封閉的馬戲團中，唯一作為補償的是名聲、地位及驕傲，所以牠們在乎面子，以充脹的自傲來捍衛自己。

合理推論，在成象的眼中只有競爭對手，對誰都不需要付出溫情，反正大家都只是混口飯吃。更不用說，當有人會威脅到自己的形象時，會極盡力量排擠，對待彼此十分刻薄。所以Jumbo被關禁閉時，能毫不在乎地開口諷刺，而肇事源頭的Dumbo，理所當然被冷淡面對。

小時候看只覺得這些成象怎如此不講理，但成年再來看，只覺得牠們也苦命。只不過是做了最有利自己的選擇，尤其牠們無法隨意改變身處的環境，如果一不小心，可能連現在這個狗窩都沒了，下場是什麼呢？誰知道。當然，這部片的主角是小孩子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成象們，卻深感腳踏泥淖的身不由己，無法反抗團內扭曲的氣氛。很自私，但在這種情境下，大部分的人也會跟牠們一樣，講到這就沒什麼好批評的。

這部片另一個優點在於，編劇逐步戳破馬戲團美好的幻影。

從片頭的歡樂配樂，營造出馬戲團看似和平華麗的形象。Dumbo在倒金字塔表演失敗後，被所有人戲弄，慢慢露出馬腳。 

尤其是小丑戲碼，整部我再也沒看過比這更作噁的畫面了！表面上是一場秀，實是極其所能當著一大堆人的面羞辱Dumbo。代換成另一個畫面，今天車站大廳裡有個賣口香糖的阿婆，因為不小心耽誤某些乘客，讓他們搭不上車，所以被這些人聯合圍毆，而大廳來往的旅客卻視而不見。我內心的翻騰就跟這差不多。

最後私下談論Dumbo要從40層樓的高度跳下來娛樂觀眾，到此才正式表露內部醜惡不堪的真相：不顧表演動物的安全(遑論對象還是隻小象)，嗜錢如命。

特別是要從高樓跳下的表演，已把整個劇情拉至最高點：如果Dumbo再不反抗，牠就真的一輩子都是小丑了。講了一堆劇情設定，接著是Dumbo的人格特質。

我認為，Dumbo比起時下無腦橫衝的白目主角，個性更立體且可貴。兩者同樣都很樂觀向上，更重要的是：牠很早熟，感情也很豐富。

為何立體？因為牠不是對環境周圍毫無感覺。在被成象排擠時，牠會感到抑鬱，且對這些反應多少能理解，這是牠一個小孩能做到的最大極限。

說牠感情豐富，從與母親再會(說再會，也不過是用鼻子摸摸罷了)時能看出。一個失去母親依賴，卻奮力踏著小小的步伐想跟上其他成象的幼象，不管牠之前再怎麽堅強面對，被母親的鼻子一摸，還是忍不住落淚。就算是哭，也是這麽彆扭，安靜地讓長鼻抱住，把一切心酸溶入淚水。所以說牠早慧，很早就有成人的冷靜。

我很清楚，只要看到這幕時旁邊沒人，一定會跟著哭。牠不過是隻需要媽媽懷抱的小象，根本不該承擔成年世界的罪惡。尤其又哭得如此沉默，更為此感到鼻酸。

看著他落淚，連心都跟著碎了。

這時，就一定要提起Timothy Q. Mouse(劇中不曾提起牠，但接近片尾時，報紙上有牠替Dumbo簽約的照片，這是契約上出現的名字，故以此代稱)。牠最重要的定位在作為Dumbo團內唯一的朋友，沒有牠，這世界就不會出現會飛的小象。

那，牠為什麼是老鼠呢？團內其他動物不選，何以是一隻跟著馬戲團騙吃騙喝，毫無用處的老鼠呢？

重點在，牠不是馬戲團豢養的表演者。故能夠以相對超然的角度看待Dumbo及其缺陷，而Timothy也是所有動物中，第一個說Dumbo的大耳朵可愛。更延伸來看，牠不受團員的控制，不需接受團內的價值觀，能保留正義感不受汙染。因此，牠夠格成為Dumbo的同伴。

人的一生一定會有這樣的人，他們天真善良，不求回報，不論你是誰，都願意陪伴在左右。Dumbo很幸福，他有了Timothy，而Timothy給了他另一個世界。

再來，就是那群烏鴉。

其實過年時就看過N次小飛象了，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一象一鼠喝醉酒的橋段意義何在。最後我才明白了，喝醉了不是重點，它只是為了導出他們醉到爬上樹。

爬上樹，觸發了烏鴉NPC的劇情(誤)，還有隱喻什麼呢？它重要，因為這是整部片中唯一Dumbo脫離團內控制，能接觸外界的時刻。團外的烏鴉帶給Timothy一個前所未有的創意。

當然，被打槍很正常，現代所有的發明，當初的idea也被嫌過。說逃離馬戲團的珍貴在哪，就是這些烏鴉了。在牠們身上，看到了城市人世故，卻富含人情味的特質。牠們願意為Dumbo的身世悲傷，並提供「神奇羽毛」，沒有牠們，Dumbo不會有之後的人生。

該說的也快說完了，最後來看Dumbo表演時從高處落下，神奇羽毛卻意外飛走，牠內心的轉折。

其實也沒什麼好講，但必須要稱許製作者處理此橋段的銳利。不拖泥帶水，不會開始用回憶過去來拉長時間，Dumbo耳邊的是Timothy的打氣，在幾秒間，相信牠腦中運轉著數不清的念頭。最後，牠拿出了勇氣，起飛了。

同時，更應證Dumbo的早熟，牠不會懦弱地想著媽媽的臉，然後縮進內心深處，而是站出去應對。

對於結局，就沒有太大的想法，這一切都是Dumbo及Timothy應得的。牠們不用繼續接受馬戲團員殘忍的對待，而是去Hollywood表演，在那裡，他們更受人尊重，且待遇更好，也能善終。   (雖然Jumbo也跟著被送去，童話味太重，有種為了結局美好，而硬把象拉進結局的感覺。)

值得注意的是，Dumbo到頭來沒有對馬戲團的本質進行改造，但也沒有完全屈服於那個體制中，而是在服從及革命的中間，取得最佳平衡點。如果牠把整個團破壞了(無論是什麼手段)，那其他動物也沒有好日子過，但又從團員既定的路線中脫出，走出自己的路。到頭來，因為觀眾群是大眾，這種中庸的劇情安排很好理解。

小飛象描寫出小人物利用自己的缺陷(特色)突破困境，劇中的一切卻真實。它不是為了突現主角威能而把劇情亂搞的中二作品，而是真切地表現出Dumbo的血淚、障礙，及成長。

相信不管是兒童還是成年人，都能從這部別出心裁的動畫中找回站起來的力量。

p.s.打字打得好累，我到底是多有愛~~~

(終)